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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那冰天雪地的深冬,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如同一头猛兽,“呼呼”地拍打着窗户,似要将这无尽的寒意一股脑儿灌进屋内。大半夜,一阵细碎又莫名的声响,悄然划破寂静,那声音像极了老鼠在暗处啃咬,又好似有人在耳畔轻轻呼唤,硬生生地把熟睡中的爸爸妈妈从甜美的梦乡中拽了出来。
妈妈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伸手拉亮了灯,暖黄的灯光“唰”地一下照亮了整个屋子。映入眼帘的,是奶奶正坐在床上,双手在被褥间慌乱地翻找着,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慌张,仿佛在寻找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爸爸妈妈睡眼惺忪,一脸茫然地对视了一眼,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奶奶就像瞧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惊恐又疑惑地说道:“这屋里咋来这么多人啊?”
妈妈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瞧了瞧四周,一脸纳闷,轻声劝道:“妈,没人啊,您是不是眼花看错啦?大半夜的,可别自己吓自己。”
奶奶却猛地摇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真的看到了一群人站在那里,语气笃定又透着焦急:“咋会没人呢?我都看见了,一个个就站在那儿呢,虽说看着眼生,可不都是咱家老亲戚嘛!”说着,她还伸手指向窗外,声音再度拔高,满是惊讶:“你们瞅瞅,窗外那些熊猫,又肥又大的,都快把竹子吃完啦!不行的话,下午做饭可得杀一只炖汤,可不能让它们把竹子都祸祸没了。”
爸爸皱着眉头,顺着奶奶指的方向瞧去,外头除了被积雪压弯的竹林,在昏暗中影影绰绰,宛如张牙舞爪的怪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和妈妈对视一眼,眼里皆是无奈与担忧。还没等他俩再开口,奶奶又自顾自地扭过头,嘴里嘟嘟囔囔的,声音虽小却语速极快,像是在和看不见的人唠家常,又像是在争论着什么,那模糊不清的话语,在寂静的夜里,更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爸爸妈妈赶忙爬起来坐在炕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奶奶,这一看就是十几分钟。奶奶像是终于忙完了,抱着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旧衣服,缓缓起身,嘴里还念叨着:“你要听话,我抱你回屋睡觉去,别乱跑啦。”那声音仿佛是在哄着一个年幼的孩子,随后,她便晃晃悠悠地回自己房间去了,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第二天晚上,诡异的事儿再度上演。一模一样的时间,那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妈妈“腾”地一下坐起来,动作慌乱地赶紧开灯。果不其然,奶奶又坐在床上,重复着前一晚的动作,嘴里说着同样的话,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劲儿。爸爸妈妈大气都不敢出,直愣愣地坐在炕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两人紧紧攥着彼此的手,像是这样就能从对方那里获取一丝勇气。奶奶就这么坐了整整一个小时,嘟嘟囔囔的声音像念咒一般,在屋里回荡,一个字都不差,直到最后,她又像前一晚那样,自己回房睡觉去了,只留下满屋子的寂静与恐惧。
第三天,依然如此…
这样诡异的事情一直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月。
谁能想到,这事儿发生在农历11月,到了正月初七,奶奶就永远地离开我了。从那以后,每到夜里,那空落落的房间,偶尔还会隐隐传来似有若无的嘟囔声,仿佛奶奶还在和那些看不见的“老亲戚”唠嗑,那声音若有若无,似远似近,吓得家里人都不敢独自在那屋待着。有时,在寂静的夜里,不经意间看向那间屋子,仿佛还能看到奶奶坐在床上,眼神迷茫地翻找着什么的身影,让人毛骨悚然。
那天,水刚刚烧开,我正往锅里下面条,电话突兀地响了。“喂,闺女啊,你奶她……情况不太好。”爸爸的声音带着哽咽,像是被砂纸狠狠地打磨过,透着无尽的悲痛与无力。我手一抖,半干的面条“哗啦”掉了一地,我却浑然不觉,也顾不上收拾。简单的收拾一下行李,锁上门就汽车站赶去。
我心急如焚地到了车站,上了那辆空荡荡的大轿子长途车。整个车里只有我一个乘客,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黑得仿佛能将一切吞噬,偶尔闪过几点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宛如鬼火般缥缈,透着说不出的阴森。我一坐下,泪水就决堤了,往昔和奶奶相处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不断闪现。司机和售票员是两个年轻人,看我一上车就哭,有些手足无措。“姑娘,你这是咋啦?遇到啥难事,跟我们说说。”司机试图安慰我,声音在空旷的车厢里回荡,带着一丝回音,莫名添了几分诡异,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我只是摇头,哭得更凶了,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那时候没有高速公路,车在县道上行驶了五个小时的车程,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终于到了镇子上,凌晨12:50,四周一片死寂,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唯有我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爸爸骑着他心爱的那辆八零摩托车来接我,一路上他不停地说着奶奶的情况,可我脑袋里嗡嗡响,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1.5公里的路,走了整整20分钟,像是走了一个世纪,每一步都无比沉重,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土地,而是无尽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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