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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得意弓着腰,从琼苑东门摸进后苑。树影幢幢,老槐树扭曲的树干像老人的枯骸,花叶的颜色像被雨洗净了似的,透着股死沉沉的灰白。刘得意心里暗暗嘀咕,白天尚不见宫后苑这么阴森,晚上却像闹鬼似的。
走到一盏灯亭底下,半人高的灯座,桐油刷过的细纱罩着一豆青灯,盈盈地闪着光。刘得意四下里张望了会儿,踅身朝北面走,刚走没几步,不远处几棵树后掠过一个红影,差点把他吓得摔倒在地。他定了定神,再仔细看时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往前走了几步,扶着树喵喵叫了几声儿,又压低声音唤了句:“沈?i?”
无人应答。刘得意悻悻地鄙视了自己一番,准是看错了,自己吓自己。
往前又走了一程子,几座相连的楼阁映入眼帘,青瓦翘檐,画桥犹如飞云横于水波之上。刘得意按捺不住心里的欢喜和激动,着急地走快了两步到那桥上,猫着腰隔着雨帘四望,只期待心里想的那个人快快现身。
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人,刘得意心里慢慢落空,邪火直窜上来。他定是被耍了,好一个沈?i,打了自己一回不说,还敢耍人!
雨虽然不大,站了许久,也足够让他变成落汤鸡了。凉意透过湿透的衣衫一丝丝地渗进皮肤,刘得意抱着胳膊抖成了筛糠,刚打算打道回府,眼一瞥,忽瞧见桥的那头栏杆上放了个什么东西,黄不溜秋的,像个布包。
该不是沈?i放那的,跟他玩儿猜谜呢?
刘得意心里又雀跃起来,急急走过去,眼看着要够着那布包了,脚下忽然踩到什么,滑不溜秋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撞在大理石的栏杆上。谁曾想这一处的栏杆早已布满裂缝,刘得意一撞上去,大理石登时四分五裂,石头和人都掉进了莲花池里。
池那头的老槐树下,沈?i漠然看着桥上的情景,转身穿过小径。
夜渐渐深了,羽林卫多了起来。沈?i站在花叶相接的阴影里,默默算着时间。一队羽林卫刚刚穿过抄手游廊,沈?i从花丛里走出来,爬上游廊,小步急趋。后苑的地图在脑海中浮现,他知道只要再经过一座观花亭就能回到乾西四所。
回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灯火明明灭灭,铁马叮当,声儿是细细碎碎的一长串。沈?i刚要拐弯,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了就近的一间屋子。
沈?i的心沉到谷底,下意识地要反击,身后人低喝了一声:“小兔崽子,大半夜的出来鬼混,是不是偷姑娘去了!”
是高娘娘!
沈?i正要说什么,高妃忽然又捂上他的嘴,伸手指了指外面。两个人极慢极轻地挪到门边,听见外头有两个羽林卫经过。
“咱们在这儿解手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发现个屁,这雨一冲,什么味儿都没了,怕什么?”
脚步声渐渐远去,沈?i暗暗心惊,原来方才这两个人在拐角那头出恭,若沈?i拐个弯,迎头便能撞上。
沈?i扭过头,高妃也十分警惕地听着外头的声响。光线很暗,沈?i只能隐隐看见高妃绣着摘枝团花的红底褙子,她的胸部鼓鼓囊囊的,好像比平常大了一倍。高妃抬起眼,正瞧见他盯着自己的胸脯不眨眼,抬手便是一巴掌,骂道:“臭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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