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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一切,都和被困在蜀中某个鸟不拉屎的山头上的施无端没关系。
被他派去送信的翠屏鸟一去不复返,他倒是也不着急,想着果然那只大笨鸟腹中空空脑袋小,一身上下只有膘,连飞都不如江华散人飞得快。
江华一开始担心自己把这孩子强行困在山中,他会闹个脾气什么的,谁知道看得时间长了,竟发现施无端好像天生……比别人少了点什么。
传说这孩子还裹着襁褓,刚刚学会坐起来的时候,大人抢走他手里的玩具,他就不会着急。换了别的孩子早就大哭不止了,这小子却只是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看看,张嘴“呀”一声,表示想要回来,要得回来就继续玩,要不回来他就从善如流地把兴趣转移到其他玩具上。
据说道祖的小师弟半崖真人曾经试验过,把围在他身边所有的小玩意都抢走,就为了看他会不会哭,结果这位小爷十分不解地看了看他,好像不明白这个长胡子的老不休做什么抱着一大堆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不解了一会以后,就自顾自地抱起脚丫,津津有味地啃起来这个你总抢不走了吧?
根据江华的观察,施无端就是这么个人不急、不怒、不怕。
世上有很多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神不动的人,只是他们大多是经过尘世起伏、见惯了悲喜的通达之人,施无端又有不同,他完全是天生的。不但少根筋,还十分擅长自我安慰,离开住了十多年的九鹿山,没关系,出来玩一趟挺好,没啥大不了的,被困在一个山头不让出去,没关系,反正有吃有喝,没啥大不了的,送信的鸟飞出去老也不回来,没关系,鸟太笨,看在是师父养的份上原谅它,也没啥大不了的。
反正他会自己找乐子,而且非常能学以致用。
天开始热起来的时候,施无端的小屋就十分凉爽,为什么呢?
鹤童进去一看,险些把鼻子给气歪了,只见施无端自房梁上栓了条绳子,下面缀着一个圆筐,筐前面绑了个大扇子,江华养的那几只兔子精就在那圆筐里玩命地一圈一圈跑,圆筐一转,扇子就摇摇摆摆地扇着风,他倒是一室清凉,那几只兔子跑得都快伸舌头了。
大兔子跑到江华面前哭诉,跟在鹤童身后的江华仔细一看,发现那圆筐竟然还别有内容,是个三出六格的小周元阵,几个笨兔子明明是给迷在里头了,只会玩命地跑,却跑不出去。
江华算是看透了,一时片刻不看着施无端,就能让他弄出些幺蛾子来。也不知他这是变着法地激自己放他走呢,还是真是天真无邪地一心想找乐子。
“六回活阵”至今仍是个无解阵,阵主不放行,谁算得出瞬息万变的九天天机上所有星辰轨迹呢?而每一时星轨变动,偌大的一个林子中所有阵型步伐便要换一个列法,时时刻刻都在变动,稍微懂一点星算术的便知道,这个计算量之巨大,更是翻着倍的。
凡人一辈子才几十岁,棋盘上二二翻出的米粒尚且数不过来,谁能算得完?
江华只是见他天资极好,打算以这个密阵激他一激,做梦也不指望他真能把这活阵打开,想着等他年岁再稍微大一些,心性定下来,再带他出去,只是那是……
山中无日月,世上已千年,只恐怕那时候再出去,九鹿山上的一切就都物是人非了。
小半年以后,翠屏鸟终于回来了。终于又重新披上了一身光滑闪亮的羽毛,不再一副即将上火烤似的秃鸡模样了。
倒不是它多耽搁,主要九鹿山离此处实在太远,它虽名为“仙雀”,却是半点神通也没有的,去的时候被火苗追着,到了火莲洞的时候险些飞得吐血,竟都顾不得怕白离,在火莲洞趴了好几日,才算跌跌撞撞地活下来,回来的路便飞得更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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