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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池的夜雾漫过临水殿的飞檐,将薛冰蟾怀中的琵琶弦染上一层细密的水珠。她跪坐在白虎舟的锦毡上,半幅绯色面纱随着《鹧鸪天》的变调微微颤动。赵明烛的猩红披风就在三步之外,披风下摆的金线云纹在烛光中忽明忽暗,像一条盘踞的毒蛇。
"抬起头来。"
枢密副使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慵懒威压。薛冰蟾垂眸仰脸,刻意让面纱滑落半寸——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赵明烛腰间那方鎏金鱼袋,袋口露出的不是寻常银符,而是一截青黑色的石牌,牌上"同文"二字若隐若现。
琵琶声突然走调。薛冰蟾的指甲在第三弦上故意划出个刺音,同时右脚轻轻一勾。藏在裙裾下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刺穿地毯,针尾连着的蚕丝一直延伸到船舷——那里系着个用鱼鳔胶粘住的铜镜,镜面正对临水殿的暗道出口。
赵明烛突然倾身。他手中的金杯擦过薛冰蟾的耳坠,酒液泼洒在地毯上,立刻泛起细小的泡沫——杯中有毒!
"本官记得,教坊司的柳三娘左腕应有刺青。"
冰凉的手指突然扣住薛冰蟾的手腕。她袖中暗藏的银针距离赵明烛的咽喉只有寸许,却不得不生生顿住。枢密副使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光洁的皮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姑娘这手号脉的茧子......是太医局的人?"
船舱外突然传来铜匦卫的呼哨。薛冰蟾趁机旋身,琵琶腹板中暗藏的十二枚银针激射而出,钉入舱顶横梁——针尾的蚕丝瞬间绷直,在舱内织成一张纵横交错的网。赵明烛的披风被一根蚕丝缠住,猩红锦缎撕裂的刹那,露出内衬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全是落第举子的姓名!
薛冰蟾撞开雕花窗棂跃入水中。冰凉的池水浸透罗衫,藏在发髻中的药囊遇水即溶,在金明池中晕开一片幽蓝。这"青陵散"是太医院秘方,能使追踪的猎犬暂时失嗅。她潜向临水殿基座的石柱,指尖触到柱身上凹凸的刻痕——不是岁月侵蚀的痕迹,而是刻意雕琢的《璇玑图》回文诗!
一根缂丝金线从头顶垂下。薛冰蟾顺着丝线望去,只见临水殿的檐角蹲着个黑影,手中正收卷着一张半透明的织物——正是日间裹尸用的红绸,此刻在月光下显出经纬间暗藏的纹路:八百四十一个字以同心方阵排列,中心却是空着的"诗眼"。
铜匦卫的火把在岸边游动。薛冰蟾攀着石柱浮雕潜入水下,发现柱基周围缠着更多金线,每根都延伸向不同方向。她咬破指尖将血涂在眼皮上——这是陈砚秋教她的"开阴眼"土法——血光中,那些金线突然显现出细小的文字:
**青龙舸 宝津楼 仙桥 白虎舟**
四根主线上又分出无数支线,每根支线末端都系着块微缩诗碑,碑文全是不同版本的《鹧鸪天》。最细的那根金线连着她腕间银针的蚕丝,线上文字让她浑身发冷:
**太医局女官薛氏 嘉佑六年四月廿一**
临水殿底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薛冰蟾急退数尺,一根三尺长的铜针从她原先所在的位置激射而过,针身上刻满《论语》经文。铜针射入池底淤泥的刹那,整片水域突然震颤,数百块陶片从淤泥中浮起——每片上都刻着个残缺的汉字,在暗流中自行拼合成诗句!
"璇玑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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