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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军的暴雨持续到酉时,赵明烛的官靴踏过军衙廊下积水,水中倒映的靛蓝色火星仍未熄灭。那张写着"七月七,焚题取士"的西夏军令在袖中发烫,与铜雀碎片的温度如出一辙。
"大人,张纶的书吏招了。"王舜臣甲胄上沾着血沫,递上一卷被血浸透的账簿,"宝元二年静边寨确实用军粮换过科题——但不是买,是抵债。"
账簿的桑皮纸页已经黏连,赵明烛用玉笔轻轻挑开,露出里面夹着的交子残片——面额处盖的不是钱引务的朱印,而是墨池会的凤凰纹。最末一页记载着笔惊人的交易:"景佑三年四月,付松烟墨二百斤,抵茶引八百贯,利州路转运使周稷经手。"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赵明烛剑锋扫过窗棂时,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扑棱棱坠落,爪上铜管里塞着半张焦黄的茶票——正是陆氏商号特有的水纹纸。
"茶引背面。"王舜臣用刀尖挑开茶票,瞳孔骤缩,"是陆鸿渐的笔迹!"
潦草的墨迹记录着更骇人的内幕:"腊月廿三,见周世安以银鞘模铸茶砖,内藏..."后面的字被血污浸没,唯余个残缺的"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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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的永康军牢房阴冷刺骨。赵明烛的异色瞳在火把下映出书吏脸上的每一丝颤抖。这个枯瘦如柴的老吏正用指甲在墙上刻划,碎屑簌簌落在盛满水的陶碗里。
"大人可知,为何茶马司非要吐蕃松烟墨?"老吏突然嘶声笑道,"因为契丹狼毒遇蜀茶则显形..."
水面突然浮起细密的血丝。赵明烛这才发现老吏十指早已磨烂,刻的不是文字,而是幅微缩的银鞘模具图——与江神庙少年交出的图纸完全吻合,只是多出个奇怪的漏斗状结构。
"景佑三年,周转运使在模具里加了夹层。"老吏的独眼泛起诡异的蓝光,"熔银时先灌九成,待冷凝后从漏斗注入混了磁砂的..."
牢门突然被狂风吹开。火把熄灭的刹那,老吏的咽喉多了支鸣镝——箭杆上刻着与军械库相同的《孟子》章句。
黑暗中,赵明烛的玉笔精准击中窗外黑影。但听一声闷哼,那身影竟化作满天飘散的茶票,每张背面都印着半截银鞘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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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的陆氏商号废墟前,赵明烛踢开焦黑的牌匾。王舜臣用佩刀拨开灰烬,突然刀尖"铮"地撞上硬物——是半块未完全熔化的银锭,边缘还粘着翡翠扳指的碎片。
"陆鸿渐临死前攥着的。"赵明烛将银锭残片举到月光下。与先前发现的银鞘不同,这块的夹层里嵌着片薄如蝉翼的瓷胎,上面用矾水画着迷宫般的路线图。
王舜臣突然抽刀劈向身后的货架。腐朽的木板坍塌后,露出藏在夹墙里的铁箱——箱中整齐码放着二十余个青瓷茶饼,每个都压成银鞘的形状。
"不是茶..."赵明烛捏碎其中一个,里面流出的黑色粉末散发着松烟与血腥的混合气味,"是墨。"
瓷胎地图在验银水中渐渐显形。那根本不是迷宫,而是成都府地下纵横交错的水道图,其中一条暗渠直通转运司银库。某个节点处标着细小的凤凰纹,旁边注着"丁未科七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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