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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陈砚秋的鬓角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暗红。他蜷缩在岭南贡院外的榕树洞中,砭石针尖端残留的血迹已凝成褐痂。怀中铜雀砚碎片与翡翠扳指相贴,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机关被唤醒。
杜微言的血渗透了前襟,在《金刚经》残页上晕开一片狰狞的图案。陈砚秋颤抖着展开那页经文,发现血迹竟沿着纸纤维自行游走,渐渐勾勒出一幅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处,赫然标着“璇玑”二字。
“滴答。”
树洞外传来水声。陈砚秋屏息,透过垂落的榕树气根缝隙,看见三个黑衣人提着琉璃灯在雨中搜寻。灯罩里的萤火虫已死绝,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发光的菌菇,幽蓝的冷光照亮他们腰间悬挂的银鞘——鞘口露出半截双刃刮刀,刀柄刻着“庆历六年”字样。
最瘦高的那人突然蹲下,指尖抹过青石板上的血渍。他从怀中掏出一片冰片置于血上,冰片遇血竟浮起淡紫色的烟雾,烟雾中隐约显出陈砚秋的面容轮廓。
“是犯官之后。”黑衣人嗓音沙哑,带着川蜀口音,“砭石针在他手上。”
陈砚秋的掌心渗出冷汗。他小心地将砭石针贴近铜雀砚碎片,针尖突然自动吸附在砚台背面的鱼鳞笺上。笺纸遇血显影,原先被黑水晕染的文字下方,又浮出几行小字:
“璇玑录第七卷载骨相取士法:凡额如覆肝、鼻若悬胆者,当黜。此乃真宗密诏,韩相执行。三百六十五把阴阳刀,对应周天星数,每刀刻一寒门子弟命格。”
树洞外的脚步声逼近。陈砚秋将铜雀砚碎片塞入靴筒,砭石针藏进发髻。他撕下《金刚经》空白处,用血画了个“戎”字,贴在榕树内壁。血字接触潮湿树皮的刹那,树皮竟自行剥落,露出后面一个狭小的暗道。
腐臭的霉味扑面而来。暗道四壁嵌着人骨,骨头上用银粉写着密密麻麻的八字。陈砚秋弯腰前行,膝盖不时磕到散落的卷轴——全是景佑年间的落第试卷,每份卷首都被朱砂画了叉,叉的末端延伸出细线,连接着墙角的青铜瓮。
瓮中盛着暗红液体,表面结着冰片结晶。陈砚秋用砭石针轻触液面,针尖立刻覆上一层霜花。霜花在幽暗中泛着诡异的蓝光,映出瓮底沉淀的碎骨——其中一片额骨上,清晰地刻着“明远”二字。
“爹……”
陈砚秋的指尖刚触到碎骨,整座暗道突然震动。头顶传来榕树被砍伐的闷响,木屑簌簌落下。他抓起一块碎骨塞入怀中,骨片边缘的裂痕竟与铜雀砚碎片完全吻合!
暗道尽头是一间石室。墙上悬挂着十二幅人皮,每张皮上都刺着完整的《璇玑录》片段。正中央的供桌上摆着个鎏金木匣,匣子被七根银钉封死,钉帽铸成北斗七星形状。
陈砚秋用砭石针撬开第一根银钉。钉身脱离木匣的瞬间,针尖突然变得滚烫,将他的指尖灼出水泡。银钉内竟是中空的,倒出少许黑色粉末——凑近细闻,是墨黍混合着冰片的气息。
“咔嚓。”
第五根银钉刚被撬松,石室入口轰然倒塌。三个黑衣人持刀闯入,为首的举着盏人骨灯。灯光照在鎏金木匣上,匣面突然浮现血字:
“开匣者需以骨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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