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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听了笑起来,“老太太是过于担心了,般般十二岁掌家,就算添上郎子官场上人情往来的琐事,她也应付得了。”
袁老夫人细想想,不由发笑,“可不是,我总拿她当孩子看,不知不觉她都十六了。当年我也是十六岁出阁,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媳妇熬成了婆,轮着张罗我的孙辈们嫁娶生子了……光阴如梭啊,现在回想起年轻时候来,就像昨日一样。”说罢放开明妆,捋捋她的发道,“郎子那头催得急,你自己要多费心思,看看缺什么短什么,预先准备起来。再者,我看你婆母很好,并不因儿子当上郡王而端架子,来提亲也是实心实意的,人家真心待你,你也要真心待人家。不过他们老宅里还有个大娘子,我听说为人不怎么宽厚,你们总有见面的时候,自己千万留个心,话头上也不能随意应承,记着了?”
明妆说是,“那位唐大娘子上回来瞧过园子,话里全是机锋,确实不好相与,但瞧着她是俞白的嫡母,我也以礼待她。她要是好好的,我敬她是长辈,处处谦让些是应该的。可她要是想摆婆母的款儿,姚娘子才是我正头婆母,我自然不会买她的账。”
袁老夫人颔首,“正是这样,咱们得礼不欺人,别人无礼若想欺我们三分,那是想都不要想。再说有俞白护着你,我是不担心你会吃亏的,眼下要想的是另一桩,易家那头,你可想过怎么安排?”
明妆对此倒是从未放在心上,“仪王坏事后,宜男桥巷老宅的人没有一个来看过我,问过我的吉凶。他们又像当初爹爹出事时那样,个个都躲得远远的,唯恐惹祸上身,不过隔了几日爹爹的冤屈被洗清了,禁中也赏了我县主的头衔,料想他们已经知道了,只是错过了最佳的时间,现在弄得不好登门了。我想着,这样的亲戚,断了就断了,所以这回议亲没有知会他们,日后大婚也不想让他们来,外祖母瞧,我这样做,失不失分寸?”
袁老夫人想了想,倒也赞同她的做法,“这种逢着好事就巴结,遇见难事就退避三舍的亲戚,有也诚如没有,不必拿他们当回事。不过你要防着,他们早晚还是会登门的,怕是不容易摆脱。”
明妆笑了笑,“反正早前撕破过脸,并没有什么情分可讲,他们要是不客气,不让他们进门就是了。”
袁老夫人点了点头,“好赖家里也是做官的,不至于那样胡搅蛮缠。”说着朝外看了看,太阳已经歪到西边去了,早过了一日之中最热的时候,便招呼了两个媳妇,准备回家去,一面对明妆道,“静好的婚期在你之后,定在九月里了,你二舅母近来也忙着呢,我们这就回去了。那些琐碎事体,外祖母先替你办着,若是你想起什么来,只管差人过麦秸巷传话。”临走又特地叮嘱一声,“沁园那头操办婚仪,咱们可以派人过去相帮,你却不能亲自过问,记着了?”
明妆含笑应了,“有婆母在,我不能上赶着。我知道外祖母的意思,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听您的话。”
袁老夫人这才带着两个媳妇出门,明妆要送,她抬手说不必,“今日你也累坏了,快回房歇着吧。你两位小娘不便出面,想必也在等着你,去把日子告诉她们,也让她们高兴高兴。”
明妆嗳了声,示意赵嬷嬷替她把人送出园子,自己沿着廊子回到小院。进门果然见两位小娘在前厅坐着,看见她回来,立时放下手里的杯盏迎上前问:“怎么样?谈得可都顺利?”
明妆还未开口,商妈妈先替她答了,喜兴地说:“好着呢,李判一心求娶,婆母也客气爽利,我们小娘子往后是不用发愁了,嫁得这么可心的郎子,还愁什么?”
惠小娘欢喜不已,抚掌道:“那就好,早前姚娘子往府里送过几回小食,看她做点心的手艺,就知道是个伶俐的人。再说他们阖家住在外城老宅,不和小夫妻挤在一起,小娘子上头没有公婆压着,好歹不必晨昏定省,光这一桩就甚合心意了。”
一旁的兰小娘想得更长远,“我那里有几匹绵软的好料子,一直收着舍不得用,这回我有事可做了,明日起就缝制些小帽子小衣裳,防着明年要用。自己家里做的,比外头采买的干净,孩子穿起来也放心。”
大家一时都笑起来,“这才刚定亲,竟是连孩子的衣裳都要预备起来了。”
兰小娘一本正经说当然,“只要成了亲,孩子还会远吗?咱们家门庭冷落多年了,该当添些人口,好好热闹热闹了。”
这话很是,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她愿意张罗便张罗,反正早晚用得上。
又闲话了几句,人都散了,明妆到这时才有了喘气的机会,看看时辰,刚过未时,因夏日天黑得晚,就想着换了衣裳眯瞪一会儿。临上榻前吩咐午盏一声,让厨上准备暮食,李判兴许要来用饭的。午盏领命出去承办了,上房外只剩两个小女使侍立,她支着下颌一阵阵困意袭来,不多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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