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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中地少人多,比不得北方,就是平民小户家里也有三五顷地。一来南边赋税重,二来纺织利息极高。松江府有钱的人家多是办作坊,极少置地,所以纵是大富之家,田地也不多。王婆子听得有好几顷地并四五百亩的水塘,心花怒放,连鼻洞里都是笑意,牵着真真的手,笑道:“我的儿,这可比那中看不中吃的花园强多了去。”
真真强按下心里的厌恶,捧了盘点心送到婆婆面前笑道:“娘吃点心。”
王婆子一心要回去和老伴说,推开盘子道:“我还有事要家去,青娥你在嫂子这里玩几日罢。”真真还不及说话,她已是飞奔出去。青娥臊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真真叹息,安慰她道:“想来娘是有事,你就安心在嫂子这里玩几日罢。”开箱取出几块纱衫的料子把她做夏衣。青娥接过安安静静坐在窗边裁剪,间或也和真真说句把话。真真越发的怜爱她,第二日要送观音绣像给姐姐,就把青娥也还去,在李家耍了一日才尽兴而回。
尚真真到家,洗了手就要到送子观音绣像前点香,供旧上小香炉还有,墙上那幅观音却不见踪影,只有空空一堵白墙。真真把三间上房都翻了个遍,也寻不住,急得汗把夹袄都浸湿了,跑到书房问王慕菲:“阿菲,我们卧房墙上的观音呢?”
王慕菲放下手中的笔,笑道:“今儿大姐来,看见说好,她拿去了。”
那副观音怀里抱着的婴儿本是她比照着王慕菲的样子绣的,如何舍得送人?真真情急跺脚道:“这是什么东西,岂是说拿走就拿走的?”
王慕菲只道一幅绣像,又不是什么值钱物件,无所谓道:“横竖闲着无事,你要再绣就是。”
真真恼了,哭泣道:“这个比不得别的东西,大姐若要,我绣把她也就是,你去把那幅观音要回来。”
王慕菲叫爹娘和大姐缠了一天,好容易打发他们走,窝着一肚子气,真真不安慰他也罢了,反来添不快活,也恼了道:“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拿回来?难道这个家我就做不得半点主?”
真真和王慕菲结缡四五年,从不曾经受过这样的重话,一时间呆住了,任由王慕菲摔了一个茶碗奔出书房,只是站在门边流泪。
青娥从上房窗里瞧见哥哥怒气冲冲出门,吓得小脸发白,一溜小跑来寻嫂嫂。真真看见小姑,忙擦去脸上的泪,强笑道:“你哥哥有事出去了。”
青娥极是聪慧,晓得嫂嫂不肯说,拉她到厨下去,问她梅菜扣肉怎么做,只把闲话混她。一直到晚饭时分,王慕菲也不曾回来,也不见人回来捎话,却是夫妻几年头一回,真真心里不安,偏小姑在跟前,又不好使人去寻找,摆上饭来扒了几口就吃不下。
青娥只说困了,早早到小梅房里睡下。真真一个人在卧房里,一会看着空墙恼怒,一会儿想起王慕菲出门,又担忧,一颗芳心上上下下几千回,一直到天亮,朦胧听见墙外有人经过,飞奔去开门,却是早起经过的行人,如此这般三五回,守门的鲍嫂子看不下去,打着呵欠出来劝道:“二小姐,姑爷想必是和大姑爷吃酒去了,天还早呢,回去睡会子罢。”
真真靠着门框,心里巴望远远的那个影子就是她家相公,哪里听得进鲍嫂子的话,直直的站了半个时辰,路上行人渐渐多起来,才被赵嫂子和鲍嫂子拖回房,青娥劝着,扶到榻上闭目假寐。
青娥看嫂子闭着眼睛,眼角还有泪痕,觉得都是哥哥的不是,要替嫂嫂等哥哥回来,索性搬了个板凳坐在里院的院门口,又苦候了大半个时辰,才见她哥哥手里提着一包点心笑嘻嘻来家。
青娥拦住他,轻声道:“昨日哥哥出门不曾留话,嫂嫂等了一夜呢,方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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