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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二想着那杯暖烫的热酒,先提刀走向了目眦欲裂的妇人,客商说不得话,强撑着身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哀求地看他。乔二回头对他笑:“你放心,我吃了你一盏热酒,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我乔二郎保证定不拆散你一家子,待我了结了你娘子就送你下去见妻儿。”
乔大赶来时,泥藕上的血都还是温的。
眼见着弟弟犯下如此大错,乔大只有这一个亲人,如何舍得叫他去死,便放了把火带着弟弟逃到水上,又抢了几回来往的商船做投名状,好歹进了水匪窝做个小卒,日子倒也过得滋滋润润。
前些年,里头有个姓盛的小当家分了些安家钱财,想喊几个兄弟跟他回乡干些肥肚的买卖,乔大乔二不想一直漂在水上,便跟着一遭出了匪窝。
谁知那姓盛的回乡,全因匪窝大了银子不够分,大哥们是差他出门打第二窝的。两兄弟不想再做水匪,行至半路便悄悄潜下水,寻摸到咸水县做了个隐户给地主老爷种地,不想却阴差阳错做了衙役给谈知县押盐。
几个孩子一下就反应过来姓盛的小当家是谁。
当时打拐子窝还是张大郎亲自去的,后头拐子的血在菜市口流了一地的事儿在南水县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知道那拐子头目姓盛,在水上拜过大哥练得一身好硬功,只是依然不敌方巡检神勇,最后被一刀砍死在家门口。
“铁拐盛拐来的人,有卖给你们的是也不是?”张知鱼想起铁拐盛和从他手底下救出来的孩子,以及那些不知家乡在何处的盐工冷冷地问道。
乔大不知这小娘鱼如何晓得的关窍,但乔二又吐出了白沫,他心中焦急也不瞒着几个小的,只快速地回想道:“前两年好些晒盐的汉子都是水匪送过来的,没日没夜地干二三年活儿,他们又不识字,逃出去也忘了家在哪里,就只能死心塌地地留下来。”
张知鱼没有说话。
或许里头就有南水县出身的盐工,他们在那头苦苦地劳作,与家只隔了一二日水路。
只是这一二日的光景,或许这些人一生也不会知道有多长。
张知鱼想起不知流落何处的三个堂姐。她还记得三个女孩儿每年过年来她家都低着头,但却会给她和夏姐儿自己在乡下摘来整成一束的漂亮野草。
夏姐儿已经记不得三个堂姐了,但她还记得大姐差点走丢的事,便抱住大姐的手道:“大姐,我会记得回家的路,以后我不让你再走丢,大姐迷路了就来找我知道吗?”
张知鱼看她手都抖了,便伸手牵住她郑重点头,想带她出门找阿公。
“我跟爹说了要保护大姐,我走了他们欺负你怎么办?”夏姐儿不肯,牢牢地握住弹弓靠着大姐说:“大姐能听我也能听,我和大姐一样。”
虽然最后一句话夏姐儿还说不清楚,但张知鱼一下就听懂了妹妹的意思,她在说——我们是最亲最亲的姊妹,大姐能做的事她也能做。
张知鱼回握住妹妹的手,没有再勉强她出去。她第一次在这个朝代感受到了血缘的力量,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知道,这是天地间唯一和她血脉相连,比父母还要亲近的人。
她的妹妹比她想得还要坚强和勇敢。
乔大这才知道两人是亲姊妹,由衷一叹:“我们兄弟二人从不干那等让人/妻离子散的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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