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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亦然跟在沈玥身后,顺着院落旁侧的楼梯一路向下,进了拐角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偏房。
沈玥拧开屋中书架上摆放的卧麒麟,露出墙后一人高的暗道。
甬道内漆黑如墨,沈玥伸手不知在何处长长短短地敲了几下,墙壁内齐整地翻出一排烛台,上悬着璀璨通明的大珠,反衬在雪白的墙壁上,亮如白昼。
暗道里结构复杂、遍布机关,各个通道纵横交错,二人不知拐了多少道弯绕,方才顺着一道天井向上走出来,登时柳暗花明、天光乍现,约莫两层楼高的广阔厅堂现在眼前。
厅堂四周环着自底置顶的书架,以二十八星宿为名呈四方罗列,摆满了各种书籍、典记。数十名书吏捧着笔墨,站在侧边的扶梯上做着整理标记等活计,大厅正中央则放着一座巨大的中州大沙盘。
鳞次栉比的房屋以手工木雕制成,墙垣城楼是打磨平整的微型方砖,六坊花楼高悬的红灯,南城未铺石砖的土路,连堵塞的沟渠都撒了细石堵住,穿城而过的逍遥河做成蜿蜒的流水,只差毫厘便要趟进河堤里去,将原貌复刻得极为精准细致。
沈玥引着他走上一旁为俯瞰沙盘而特设的案台,低声道:“仲父,这是中州四城的沙盘,日后仲父若有事,可以随时前来调用。这宅院上方插的旗子,是用来标记各方势力的。”
他从旁的小几内,取出一副丝绢手套,持长镊取下几方小旗,平摊在案上,“黄底麦穗是天下粮仓,红底大马是铁马冰河,黑底元宝是金玉良缘,蓝底大舟的就是浪里淘沙。
至于六部官员,则是帽、钱、笔、兵、绳、锤,清流一脉的文官皆以书代指。”
萧亦然俯下身,顺着他的指引认真观详,目光一寸寸扫过这大沙盘上凌乱的各方势力,赞道:“看来狼牙能在中州打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招牌,此言不虚,有此沙盘在手,整个中州的境况,都可了若指掌。”
沈玥正色道:“仲父曾经问过朕是如何确定了唐如风的行踪,并与仲父联手设伏的。朕现在可以告诉你,朕当时与严二联手,以严二的名义行事,就是朕通过严家的传讯之所,向他传递了一道假讯,诱其现身六坊的。”
说罢,沈玥提笔写下几个方位,交予一旁的书吏,命其取来记载的文书。
书吏接令而走,又匆匆归来,含混道:“陛下,这个月……自中秋后,还没有送来。”
沈玥似乎反应过来什么,面上虽没什么变化,萧亦然却清晰地见着一抔无名的火焰,从他的耳朵尖儿直烧到被衣领裹紧的那一寸脖颈里,烧地他指尖微微颤抖着阖上书页。
沈玥略有些僵硬地站到他身前,拿蚊子似的声音说:“仲父……”
“嗯。”萧亦然淡淡地应了一声。
“能不能借你的腰牌一用。”沈玥顿了顿,又补充道,“还请仲父,再手书一封,调……调用六部文书、城坊笔录、入关通牒等一应记载。”
萧亦然不置可否。
沈玥知道若不坦诚交代,怕是糊弄不过这一关。
他闭了闭眼,坦白道:“每月初一、十五,我都会以仲父的名义至各部、城防调用记录文书,还有各世家、商行的往来行商、通关记载,备案在册。偶尔,也会以仲父之名,调遣缇骑、禁军等为朕所用。”
萧亦然立时明了他的意图——这就是沈玥能在他面前说出“镇山河、定天下”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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