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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原默然,李倧与阮大铖、禹烟面面相觑,仁穆王大妃话里的意思是非杀光海君不可了,被仇恨噬心的王大妃已无法理喻,只想着杀死光海君父子泄恨,至于其他就不管不顾了。
庆熙宫别堂没有半点声音,气氛一时异常紧张,半晌,张原开口道:“王大妃若一意要处死光海君,势必造成大明与贵邦不和,张原作为出使朝鲜的使臣,归国后定会受惩处,所以恳请王大妃三思。”
张原对王大妃和贞明公主有恩,仁穆王大妃当然要考虑张原的感受,垂帘后的王大妃沉默了好一会,却道:“未亡人想与张天使说几句话。”
绫阳君李倧一听,立即躬身道:“侄孙暂且告退。”
仁穆王大妃道:“你们陪阮天使在东堂稍待片刻。”
与王大妃单独交谈容易引人猜忌,但王大妃既已开了这个口,张原自不好拒绝,当即拱手恭立。
李倧、禹烟、阮大铖在宫人引导下去了庆熙宫东堂,西堂上一时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听得有持续不断的“嘎吱”声响起,张原抬眼看时,却见低垂的竹帘正缓缓卷起,不禁讶然——
竹帘很快就卷升至半人多高,就见两个身穿白色大裙的女子拜倒在地,左边的白裙女子双手交叠在地上,额头轻解手背,哀声道:“未亡人偕小女贞明拜谢天使大恩——”说着,呜咽悲泣。
张原踏前半步,赶紧也跪倒,说道:“王大妃折煞张原了,公主殿下,快快请起,快扶你母后起来,具尚宫,赶紧扶王大妃起来。”
贞明公主今日也是一袭白色大裙,不再是男子的发髻,而是梳着丰盛的大髻,清丽如白玉兰,跪伏在地,抬起脸,如水明眸看了张原一眼,又低头叩拜,这才起身,与具喜善一起把母亲仁穆王大妃搀起来。
张原虽未刻意看,但仁穆王大妃的容貌已在眼里,这位命苦的朝鲜王后竟是一头白发,虽也梳着整整齐齐的大髻,却与身边贞明公主乌黑的发髻形成鲜明对比,王大妃双颊瘦削,脸色白得没有血色,但皱纹并不明显,显然年纪并不大,应该没过四十岁,只是这一头白发让人惊讶,伍子胥一夜白头,这丧夫、丧父、丧子的王大妃又是经过怎样的痛苦煎熬才白了头的?
仁穆王大妃泪流满面,对张原说道:“若非天使拯救,未亡人今生都难见天日,就连我女贞明也难见一面,天使恩德,未亡人粉身碎骨难以报答。”
张原道:“王大妃吉人天相,贵邦臣民深知王大妃之冤,被光海压制,终有爆发之时,张原何敢居功。”
张原毕恭毕敬,垂首作揖,不便正视,但仁穆王大妃却是居高临下仔细打量着张原,微微点着头,又命令堂上的其他内侍宫人暂避,只留下具喜善和另一个老宫人,贞明公主侍立在母亲身边。
仁穆王大妃开口道:“未亡人已知天使与绫阳君在黄海订下的合约,但不知日后坐镇平壤监护小邦的大明使者是否就是张大人?”
张原答道:“监护贵邦是有先决条件的,那就是奴酋侵略辽东,但究竟由谁来监护那要看大明朝廷的委派,张原岂能擅专。”
仁穆王大妃道:“合约说是由我邦向天朝请求监护,建奴若真敢犯辽东,那届时就让绫阳君向天朝皇帝上疏请求张大人来朝鲜监护,想必天朝皇帝会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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