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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六八并没有惊奇,在他心中,田之鱼的水平绝对在慎不言之上,慎不言只懂得如何看,但并不能从大的方面解释,让玄学这东西平凡化,而田之鱼则不同,看似平淡间,已经把玄而又玄的东西给你说出来了,让你不得不服,就连田子臣老爷子,这几天都在浊诗河与倒淌河汇合之地的土丘旁做起了道场,超度那些死去的无名战士。听说老城田家对此事是深信不疑的,尤其是当年参加过埋葬的几个老人,想起了当年的惨状,还不禁心寒呢,就连不是田姓人家的人也来烧上一柱香、做出点点贡献的。如今田之鱼一眼便看准了尚老爷子这墓地是慎不言点的穴,更让平六八对他高看一眼了。
田之鱼又看了一回,点了点头,说道:“也只能这个样子了。”隗建设不解地问:“难道还有什么不妥?”田之鱼没有回答,而是笑了笑说:“人家大师可是要花大价钱才说出一丁半点的,我不要钱,酒总得让喝吧,再说了,天也快黑了,咱几个站在人家坟地里评头论足,总不太好吧。”平六八笑了笑,领头走出了那片麦田。
离平家庵不远处有一家农家院,就建在一个小水库上边,凉风吹过,浑身清爽,水库边的青石板搭成的餐桌旁,几个人随便落座了,清新的环境让刘雪飞的脸色也愉悦了不少,忙着给几个男人服务着,店家似乎和平六八很熟,不用点菜,几个山野人家下酒的小菜早已端了上来,凉拌的野菜透出青绿的汁水,挑逗着人们的味蕾,一盘刚刚采摘的桑葚更是难能可贵,黄瓜就在水库边,是刘雪飞亲手采摘的,毛毛的刺淡淡的花宣示着它的鲜嫩,生拌的茄子、红薯叶更是把鲜味提到了一个高度,隗建设笑道:“今天可是来尝鲜来了。”
“那可不是,今天让几位真正品尝一下南山鲜物,来,先喝酒。”平六八早已打开了一瓶阿镇当地生产的竹笙酒,浓烈的酒香中混合着淡淡的竹叶清香,让人欲罢不能,田之鱼忍不住端起了一杯,轻轻呷了一点,还真不错,难怪那次老皮说‘要喝还是这竹笙酒’呢。隗建设喝了一小口,点了点头说:“要说咱田县还是南山人杰地灵啊,不仅出平局这样的大人物,还出这青翠欲滴的竹子,这酒真是得天地之精华啊。”隗建设漫无边际地嗨喷着,猛然话锋一转问道:“之鱼老弟,你刚才所说大师如何如何,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是机巧不成?”
田之鱼随手接过刘雪飞递过来的一根鲜黄瓜,‘咔嚓’咬了一大口,嘴角流出淡淡的汁液来,又接过刘雪飞递过来的一张餐巾纸,轻轻一擦,说道:“其实现在看去早已是商业化、快餐式了,诸位可知我恩师、中州大学历史系的泰斗顾文雍先生如何传达我们师爷、中州第一大风水圣人金三林先生是如何说风水的吗?”见众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田之鱼似乎兴奋了,接着说道:“真正的大师是要看三年的,第一年看主家的德行,第二年看周边的地形,第三年才点出墓穴所在,这就是所谓的‘一年看人、二年看地、三年点穴’,如若不是和善人家,他宁可饿死也不会给你阿谀奉承的。金大师,就是这样的真大师,连我们中州的大部分地名,一大批知名建筑,可都是经过他老人家的眼的,嘿,可惜我晚去了一年,老先生退休了,顾先生曾领我们几个有意于山川地理的学生数次拜访,都吃了闭门羹啊,此人生一大憾事啊。”田之鱼感慨着,喝下一大口酒,看着众人佩服的样子,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来,再偷偷地看了一眼刘雪飞,也似乎受到了某种感染,浅笑不语,正在给田之鱼剥着店家刚刚出锅的豌豆角,像极了一个温柔的妻子,更像一个年长的姐姐,其实,田之鱼内心不敢用那两个字,他觉得那样真对不起刘雪飞了。
“嘿,别扯这么远的,你就说慎不言这样的大师,还会藏着、掖着什么?”隗建设似乎听上了瘾,追问道。
田之鱼放慢了声音,说道:“要说这事啊,也是老辈子人传不来的,正所谓泄露天机,殃及子孙的,故尔,他们这些人,常常是说三分留七分的,有良心的话那也得留上三分虚、说出七分实来,可就是这七分实,那也得有个能领会其中要领的,常言说,‘好看家不如好听家’,关键你得听懂他们说啥。比如,一般的大师看中了某一穴地,多是用手中的拐杖或是木棍什么的一点,再也不说话了。”田之鱼说完,也卖了个关子,喝起酒来。
“那不正对吗?人家不是给你点穴了吗?”隗建设不解地问道。
“点是点了,可不一定准。是不是,田校长,我好歹也听懂了点。”丰子泽的脸笑成了一朵花,田之鱼想起那如同白菜帮子上的大虫眼,心里暗暗一揪,接过话来,说道:“丰兄说的太对了,点是点了,可那绝对不是正穴,真正的领会家一定要看准了,紧盯着他那棍子头的去向,他往哪划,你往哪挪,至于挪多少,我给弟兄们透个实底,找一块青砖来,朝着他棍头划去的方向,平放一砖,记住,是平放一砖,竖放则过、立放则不足,这是潜规则。”田之鱼一气说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着众人的脸,端起了杯子来,说道:“天机露了,哥几个,千万不可向慎大师泄密啊,否则人家这饭碗可就不好端了。”
几个人笑着端起了酒杯,平六八佩服地说:“田校长是真懂、真懂,我知道为什么姐夫后来不愿意再见到慎不言了,嘿,人啊,各有各的难处吧。”平六八感叹着,田之鱼似乎觉得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秘密,连忙举杯说道:“平局,我这都是瞎胡说的,千万别当真”平六八摇了摇手,一口闷了杯子中的酒,没有再说什么。而刘雪飞的脸又变得冰冷了,田之鱼并没有扭头,但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是不均匀的,难道?田之鱼不愿意再想下去。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来了,鲜物,绝对的鲜活之物。”没想到,后厨的老板直接送菜来了,一个大盘子里,盛放着一头肥胖的乳猪,丰子泽快人快语地说道:“我以为是啥呢,烤乳猪啊。”
那男人有点得意,有点神秘地说道:“再看看,要不几位老板品尝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乳猪?”
“獾!”田之鱼肯定地说道,眼睛也望向了黑夜中的南山,在星空下勾勒出几分神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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