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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出趟宫, 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回去的路上殊易便显得有点不愉快,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 轻阖眼, 甚至沈言之故意打翻了茶碗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言之抬眸瞧他, 暗自瞥了瞥嘴。
叹了口气,取了脚下的鎏金铜香炉,点燃了殊易最喜的“南朝一梦”, 再抬眸瞧他, 还是没反应, 无奈之下只好假装烫了手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这回有反应了, 殊易忽然睁开眼,一把拉过沈言之的手,忙道, “烫着了?眼睛不好你去摆弄它做甚?”
再看沈言之的手指, 依旧如玉修长白皙,哪里有烫伤的痕迹,了然一二,抬头正对上沈言之掩嘴偷笑, “还以为要一直冷到回宫呢”
殊易瞥了他一眼, “朕何时冷你了?”
沈言之甚为无辜的眨眨眼, 稍起身挪到了殊易身边, 侧着身子躺下,借了殊易的腿做枕,还数次挪动身子才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满意地轻哼一声,双手虚环住殊易的腰,无比奸诈地笑道,“既没冷,那让我靠会儿”
殊易有些惊诧,在沈言之躺过来时他便已经惊得一动不能动了,九五之尊,大梁帝王,何时敢有人拿他做靠枕?但偏偏坐在那儿,看着沈言之乖巧地躺在自己身上,忽然觉得也是一种荣幸。
像船靠岸,雀还家,孩子找到了依靠。
长长的睫毛顺从地搭着,嘴角带着隐约的笑意,殊易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从鼻尖到嘴唇,再由嘴角到发鬓,一寸一寸,如待珍宝。沈言之笑得更深,鼻头发酸,眼眶一热,一滴眼泪顺势而淌,隐在殊易玄色的衣袍之上。
殊易看得分明,却没有去擦,也没有去问,只是轻拢少年瘦削的肩背,安然静谧地随着马车一摇一晃,二人无话。
秋日匆匆而过,很快北方下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银装素裹,粉妆玉砌。沈言之安安稳稳地住在宣室宫,日复一日的服药,眼睛已然大好,但殊易却迟迟未提及让他搬进宅子的事,殊易不说,他也不问,就这么一直拖到了将近除夕。
自那日过后,他再没见过宁卿如,或者碍于自己在这趁殊易忙于朝政时直接挪步书房也未可知,但他已懒得去管,宁卿如无情,他要的不过是在这个宫里安度一生罢了,说到底他们都是可怜人,作为一国皇子,被最敬爱的父皇当了女儿嫁到大梁来,就说这份脸面是怎么也挂不住的,在这深宫里一日一夜,他又要有多少勇气用多少伤心泪才能换得在外人面前的挺直腰板?
宫里人似乎都默认了宣室宫中的这位小主子,渐渐地也不再提他与承欢公子有多相像,无论如何,皇帝宠到那个份上,杂言碎语是不敢再有了。虽后宫不丰,但好歹皇长子健健康康的长大,殊易也有意在明年生辰之日册封太子,江山有后,皇帝勤于朝政,治下有方,百姓万安,天下太平,谁还敢管皇帝宠着谁惯着谁,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除夕,殊易一早和皇后妃嫔用过早膳,匆匆赶回了宣室宫,原以为屋里人该急了,却没想床帐未掀,一干宫人在床边等着侍奉,床上人还未醒。殊易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摆了摆手让宫人们放下东西退去,掀开床帐,让窗外阳光透进去,看着深埋在床榻间的小家伙不满地伸手挡住眼睛,兀自翻了个身。
殊易挑眉,坐下拽着沈言之的胳膊硬是把他拉了过来,低沉的声音响在沈言之耳畔,“都什么时辰了,该起了,越来越懒”
沈言之这才意识到来人是谁,迷迷糊糊地睁眼,冷着脸一甩胳膊,一下子钻进被褥里,“累着呢,别叫我”
殊易笑了一声,不怀好意,“累?做什么了就累着了?日日待在宫里,看书赏花,品肴作画,怎么就累着你了?”
沈言之从被子里钻出来,恶狠狠地瞪了殊易一眼,偏过了头。腊月十七,殊易生辰,沈言之没什么寿礼可送,便让春儿备了一桌子殊易爱吃的菜,没曾想殊易倒闹起别扭来,非说沈言之不够用心,沈言之还未抱怨过殊易从没问过他的生辰,他竟挑三拣四起来,一气之下也随着他闹别扭,更没想殊易把去年的事也搬出来,愣是说沈言之欠了他两年的寿礼。
皇帝闹起脾气来,还没他儿子有本事,殊祁会伸手要抱抱,殊易只会在一处静坐;殊祁会委屈地掉眼泪,殊易……好像不曾哭过。
后来沈言之实在看不过去,也不忍心好好的生辰在静默中度过,便放下面子去哄了几句,谁知殊易蹬鼻子上脸,饭也不吃了,寿礼也不要了,直折腾了沈言之一整个晚上。看在寿星的份上,沈言之忍了,可第四天殊易又来要,沈言之也忍了,直到第八天,忍无可忍,差点把殊易踹床下去,但无奈他与殊易的力气高低立现,挣扎了数下也就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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